第381章 信任的负担（2 / 2）

“这个理便是杀人的理，这场战争也是为了切断黄河沿岸世家的命脉。”源徒并没有等他回答仍旧自顾自说道。

王清晨心中一惊，这一说法，他从未听闻。

“这些世家多数都集中在黄河流域，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，他们最主要的发财路子，便是边境贸易，与北戎及其他异族互通有无，从中获取巨额财富。”源徒提点两句，王清晨便懂了。

这条贸易链，就是世家的命脉。

通敌叛国便是理，便是屠刀，便是名义。

“当初先帝清洗世家的名单，就是在北戎手里获得的。其中，李氏主脉断绝，支脉几乎清洗一半；卢氏家主被逼自缢，捐献白银五十万两；至于保存最完整的崔氏，支脉也断绝其三。”

源徒继续娓娓道来，这些隐秘之事，即便是刑部那堆积如山的卷宗里，也未曾记载分毫，王清晨只觉自己仿若置身于一个全新的权力暗潮之中，大开眼界的同时，又隐隐感到不安。

其实有没有名单并不重要，掌握主动权才最重要。

“如今陛下已经迟暮，你觉得陛下又会给继承者留下些什么？”源徒话里有话，意味深长，后半句“或者说带走些什么”虽未出口，却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紧张氛围。

王清晨只觉头皮发麻，今天这场谈话，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，已然触碰到了王朝权力核心那最为敏感、最为禁忌的地带。

他不禁暗自思忖，初次见面，老爷子就和自己说这些，到底是何用意？这莫不是真把自己当亲儿子，毫无保留地交底了？

“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人求的也不过是自保罢了。”源徒像是看穿了王清晨的心思，幽幽叹道。

王清晨在心底反复咀嚼这句话，不禁思索，先帝错了吗？他觉得没有，在维护王朝统治、打压世家势力这一点上，先帝的手段虽雷霆狠辣，却也是为了王朝的长治久安。

那世家错了吗？好像也不尽然，发展壮大自身，本就是人性使然，是每个家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。

升斗小民渴望积累财富，摇身一变成为行商富贾；行商富贾有了一定家底后，又想凭借财富与人脉，跻身传世家族之列；传世家族不满足于此，便朝着世家大族的方向奋进；

而世家大族，更是野心勃勃，觊觎着更高的权力与地位。

这就如同生物进化一般，一旦踏上征程，便如离弦之箭，难以回头。

可是，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，王清晨心中陡然一惊，这老爷子不会真的想自立门户吧？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！

“你可知这些年陛下朝我漠北派了多少将领了？”源徒话锋一转，再次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更敏感的方向。

“最近十年，陛下对我漠北可谓是‘爱护有加’，增派了七十四位将领。看上去，这只是正常的兵部任命，但是，有这些密密麻麻的钉子在你身边，如果是你，你睡觉能睡得安稳吗？”源徒话语中带着一丝自嘲，又有几分无奈。

王清晨只觉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，这对话的走向愈发危险，好似脚下的土地随时都会裂开，将他吞噬。

造反，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，自己不过是来拜见老丈人，怎么就卷入了这般惊心动魄的权力旋涡之中？

“泰山大人和小婿说这些做什么？”王清晨再也坐不住了，心里慌乱到了极点，只能试图岔开话题，让这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一些。

此刻的他，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困在蛛网中的飞虫，越挣扎，丝线缠得越紧。

“你是个聪明人，我就当你听懂了。”源徒嘴角微微上扬，露出一抹状似神秘的笑容。

可在王清晨眼中，这笑容仿若恶魔的低语，让他愈发忐忑不安，一颗心好似悬在了嗓子眼，随时都会蹦出来。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