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 断玉惊风夜(1 / 2)
昌平坊暗室里的鎏金烛台摇曳欲熄,季刚揪着五名老帮众的衣领,额角冷汗将鬓发黏成绺。他袖中暗藏的羊皮账本被汗浸透,墨迹在"永乐坊收支"处晕成团黑斑,恍若五日前侯通溅在琉璃灯上的血渍。
"诸位可想清楚了?"季刚指节叩击酸枝木桌,震得烛泪溅在陈三虎新得的翡翠扳指上。这汉子上月火拼时断了两指,如今套着林逸赏的扳指,倒像是把断指藏进了玉里。
陈三虎摩挲着翡翠扳指冷笑:"季账房这算盘打得比永乐坊的胡姬腰还响,可惜咱们兄弟的良心不是**的裤腰带——说解就解。"他忽然掀翻赌桌,骰子滚进角落蛛网,惊得老鼠叼着金箔纸窜上房梁。
季刚踉跄后退撞翻博古架,波斯水晶杯碎成冰渣。他望着架顶蒙尘的鎏金算盘——那是三年前虎三爷赏的,如今珠串早已散落,只剩金框如囚笼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。
"你们这些蠢货!"季刚抓起半截烛台指向众人,"等林逸被帮规处死,永乐坊的娘们都要被充作军妓!"烛火摇曳在他癫狂的瞳孔里,将墙上的《快雪时晴帖》摹本烧出焦痕。
门轴"吱呀"撕裂满室癫狂。林逸斜倚门框,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,恰似那日斩侯通时拖出的血痕。李坏腰间的血玉铃铛叮咚作响,惊得季刚袖中匕首"当啷"落地。
"季先生好雅兴。"林逸脚尖挑起匕首,刃口寒光映出季刚惨白的脸,"这精铁淬毒的玩意儿,怕是抵得上你半年例钱吧?"
五名帮众慌忙单膝跪地,陈三虎的翡翠扳指磕在青砖上迸出裂痕。季刚突然癫笑,抓起碎水晶划向咽喉,却被李坏剑鞘击飞。水晶碎片嵌入《快雪时晴帖》的"果"字,将王右军的墨宝撕成两半。
"杀了我!"季刚嘶吼着扑向剑锋,"让我像侯通那样痛快死!"
林逸擒住他手腕反拧,骨裂声混着季刚的惨叫惊飞檐上夜枭。李坏剑光如电,四道血箭从季刚手脚筋脉处迸射,在波斯地毯上绘出曼陀罗花纹。
"活着才有价值。"林逸甩去指尖血珠,接过黄炳成递来的鎏金帕子擦拭,"送去刑堂地牢,让董堂主见识咱们季先生的硬骨头。"
寅时三刻,顺意坊朱漆大门前,虎三爷最爱的画眉鸟在鎏金笼中焦躁扑腾。李师爷抱着账本箱笼撞出门槛,与林逸撞个满怀,怀里的田黄石印章滚进血泊——正是当日虎三爷赐给季刚的"忠"字印。
"三...三爷歇了。"李师爷倒退着绊倒石阶,翡翠扳指磕碎在门墩上。他望着林逸手中滴血的鎏金食盒,恍惚看见七年前被虎三爷灭门的茶商——那日装人头的漆盒,也是这般雕着醉月楼纹样。
林逸抬脚跨过瘫软的李师爷,食盒底渗出的血珠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痕迹。正厅里虎三爷正撕扯《快雪时晴帖》真迹裹藏银票,听见脚步声猛然回头,半截宣纸卡在紫檀多宝阁缝隙,似断未断。
"义父这是要出远门?"林逸掀开食盒,侯通怒睁的双目倒映着虎三爷颤抖的胡须。血水漫过多宝阁下的青花瓷瓶,将"大明宣德年制"的底款染成赭色。
虎三爷强作镇定抓起案上鎏金镇纸:"逆子!总堂三位堂主已带战堂精锐前来,此刻投降尚可留全尸!"镇纸落地砸碎和田玉貔貅,惊得画眉鸟撞断金丝笼杆,带着半截尾羽窜入夜空。
李坏剑光乍起,十二盏琉璃宫灯齐齐熄灭。月光透过雕花窗棂,将林逸的影子投在虎三爷惊惧的面容上:"孩儿特来送义父上路,黄泉路上,侯通正候着您掷骰子呢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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