尾声（2 / 2）

麻姑死在自己的房间，伊伊说的那个脚印还在。

从脚印来看，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。少年体型偏瘦，患有咳喘之症，走路时，脚步会因为咳喘一颠一颠。灯笼是故意卡在窗户口的，角度很特别。深一点，挑着灯笼的棍子容易折断，浅一点，灯笼容易掉到地上。鬼怪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儿。

麻姑是被闷死的，闷死她的就是覆在脸上的那层东西。

那东西不是鼻涕，是一种植物的汁液，无毒，覆到脸上后，会随着人的呼吸进入鼻孔，嘴巴。这东西有一特点，遇热凝固。若是活人，可在汁液凝固前将其抠出，吐出。然麻姑被人下了微量的毒。此毒亦是从植物中提取，具有麻痹神经的作用，很多药房里都有。

“药房里卖毒？”

“毒药毒药，是毒也是药。给怕疼的病人用，是治病的良药。给意图不轨的行凶者用，是杀人的毒药。药本身没有对错，有对错的是人。”

伊伊问：“究竟是谁杀了麻姑？麻姑那么好的人，他为何杀他？”

周予安道：“这个问题，我们得去问问凶手。”

伊伊道：“夫人知道凶手是谁？”

周予安取下灯笼，指着灯笼上的那幅画：“虽不知凶手是谁，却知凶手在哪里。夫君，伊伊，你们不觉得这画上的宅子有些眼熟吗？”

伊伊仔细看了看：“这是麻姑的旧宅，虽未废弃，却也多年未有人居住。”

沈崇明：“好好的宅子，为何不住？”

伊伊摇头：“不知，麻姑从未说过，但每逢年节，都去祭祀。”

周予安：“看来凶手是麻姑的故人。”

旧宅的门开着，一条小路直通大堂。凶手知道他们要来，特意为他们留的。

大堂内点着烛火，白衣少年背对他们跪在地上。

少年跟前是个卧榻，卧榻上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中年男子。从屋内的陈设来看，他们已在此住了很长时间。

少年起身，站在一旁。

注意到他的脸色，周予安上前为其把脉。

“绝症，最多还有七日可活。”

少年面色平静，直视着周予安的眼睛：“无妨，已经多活了三年。”

少年的眼睛很漂亮，是话本子里的狐狸眼。

三年多以前就是这双眼睛引着周予安上的常明山，也是这双眼睛的主人，与她一起将沈崇明从山上搬了下来。

一晃三年，昔日瘦弱的孩童长成了少年。

“夫人想起来了？”

“三年前，你去山上找药，治得便是他？”

少年点头：“他是我的救命恩人，义父，师傅，亦是照看着我长大的兄长。他之所以变成这样，之所以染上那样的怪病全是麻姑害的。他们曾是一起长大的少年恋人，麻姑为了一己之私将他推进水里。他该怨恨的，可他没有，反而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。他要死了，我知他舍不下，就自作主张，让麻姑去那边等他。”

“他不会原谅你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少年道：“杀人偿命，你们带我回府衙吧。”

东方渐白，天色微亮。沈崇明往前走了几步，转过身来，看着周予安的眼睛道：“有件事忘了与你说，麻姑是太后娘娘的人，来富阳是取我性命的。若非我早有安排，夫人将我卖到春风楼的那日便是我殒命之时。夫人欠我一条命，余生要好好爱我。”

周予安眨了下眼：“我也与你说个秘密，卖你那日，我给麻姑下了毒，若她对你不利，便会毒发身亡。”

还有个秘密，她来富阳县是给麻姑解毒的。可惜，用不上了。

朝霞出现，一轮红日缓缓升起，撕破了远方暗淡的天幕，绽放出第一缕阳光。

富阳，是开始，是结束，也是重新启程的地方！